鸳鸯革命--孟姜女为谁而哭?
发信人: sohoboy (), 信区: Joke
标 题: 鸳鸯革命–孟姜女为谁而哭?
发信站: BBS 水木清华站 (Tue May 25 18:40:43 2004), 站内
赢政从轿中望去,四外人头攒动,有如瀚海。只有兵勇们开出的通道,宛若苦海中的生路。三十多年来,赢政无数次被这样的海洋包围,又一次次从这样的生路走脱,他早就渴望生出些变化。可惜举目一望,又是一如既往。
正在这时,一个女人冲出人海,迎头站在了轿前。“赢政,你这个害民贼!”
兵勇一拥而上,但赢政把他们喝住了。“你是谁?“皇帝的兴奋无人领会。
“我是孟姜女。”
“有话对我讲么?”
“当然。“孟姜女冷笑一声。
“那好那好,跟我回宫。“赢政不无惬意地看着女人凛然走在他的轿旁。
咸阳宫中。孟姜女又一次声色俱厉:“你这个害民贼!”
赢政宽和地笑了笑,“这么说很笼统。你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?”
“把范喜良还给我!”
“范喜良是谁?”
“我丈夫。”
“他在哪里?”
“被你抓去修长城了!”
“好吧,我派人查询他的下落,很快让他回家。“赢政坐上宝座,“不过你应该明白,修长城不是为我,是为了百姓不被匈奴抢掠。为什么说我害民?““你是个战争狂人!“孟姜女大声控诉,“你打了十年仗,杀死了多少生灵!如果没有你……”
“如果没有我,会打更多的仗,死更多的人。“赢政离开宝座,“从春秋开始,一百七十多个国家,打了二百年。怎么办?长痛不如短痛,只有靠战争来消灭战争。我只用了十年,就中止了一切战争。否则呢,还会打一百年,一千年。”
孟姜女听不进任何解释,继续控诉战争狂人。她时而怒火中烧,时而泪流满面。赢政认真地听着,仿佛若有所思。最后,他让侍从们把孟姜女安置在宫中。–和后世传说完全一样,秦始皇迷上了这个女人。不过,说他迷的是美貌,却与事实不符。
皇宫里美女如云,无不胜过这个风尘仆仆的民女,但皇帝对她们兴趣索然。如果说女皇宫里美女如云,无不胜过这个风尘仆仆的民女,但皇帝对她们兴趣索然。如果说女人是花朵,皇帝的花园却总是深秋,每一朵花都冷漠、暗淡、干燥。皇权的严风让她们凋谢了。自从13岁登基,赢政见到的全是这种女人,以至他虽然贵为天子,却是个"女人盲"他认为女人没有胆量,没有性格,没有性欲,甚至没有微笑。而今,面对一个活生生的女人,有如初见天日。于是他的心中,也有一轮前所未有的太阳悄然升起……
赢政一次次踱进这女人的房间。孟姜女除了追问丈夫的下落,就是抨击战争,一派义正辞严。赢政则一进门就兀自发呆。倘若为了纵欲,至多叫上几个太监就可以如意。但他不为求欢,而是要求爱。在这上面,一个皇帝是最大的外行。
“孟姜女,“踌躇多日,这个外行终于开口了,“我们可以相好吗?”
“你说什么?“孟姜女莫名其妙。
赢政认真地,一板一眼地说明了"圣意。”
孟姜女哈哈大笑,“痴心妄想!“她狠狠向地上吐着口水,“我怎么会跟你好呢?”
“……我已经告诉你,我不是一个害民贼。”
“因为这,我就会看上你吗?“女人正颜正色,“告诉你,我只跟一个人好,他叫范喜良!”
“如果,如果我比他更值得呢?“赢政一派天真。 “如果,如果我比他更值得呢?“赢政一派天真。
“你比他?你怎么比得过他呢?“孟姜女目光炯炯,“他勤劳,善良……”
“我更是这样。“赢政大言不惭,“而且你得明白,勤劳的狮子总是勤劳的,勤劳的骡子却难免会变:老鹰的善良肯定是真的,麻雀的善良却可能会改。”
“那么,你有他纯洁吗?他不吃山珍海味,只吃粗茶淡饭:不穿绫罗绸缎,就穿粗布衣衫:他只和我在一起,从没碰过别的女人。可你呢?你穿着蟒袍玉带,吃着肉山酒海,玩弄着几千个女人。你这个花天酒地的寄生虫!”
赢政笑了,他的微笑和孟姜女的义愤形成鲜明对比。“我没有花天酒地。你看,宴席上有那么多肉,我吃掉百分之一就会发胖:宫中有这么多酒,我喝上万分之一就会滥醉;后宫有这么多美女,我迷上千分之一就会淫欲过度。“他轻轻弹着手指,“其实,我最不怕诱惑。永远是肉山酒海,从来就美女如云,我早就泰然处之,你记住吧,一个清心的帝王肯定寡欲,一个寡欲的平民可未必真的清心。”
孟姜女无动于衷,“你说破大天也是徒劳。凭这些花言巧语,就能把我说动吗?”
是啊,说是说不动的,赢政缄口无言,陷入了沉思。
事情有两种可能。或者,这活生生的女人世间少有,他当然应该走进她的世界;或者,女人全都活生生,但一到皇帝身边,就枯萎变形了。那会不会天下的一切,在皇帝面前都是变形的呢?若是这样他宁愿脱掉皇帝的外衣,走向外面的世界。想着想着,赢政的心都是变形的呢?若是这样他宁愿脱掉皇帝的外衣,走向外面的世界。想着想着,赢政的心海中陡然升起一个灵感的小岛。
“就这样。“赢政兴奋异常,“让我和范喜良平等竞争……”
“您搞错了吧?“孟姜女冷笑着,“您是皇帝,他是贱民,怎么能平等竞争?”
“所以就对换。我去当贱民,他来当皇帝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“孟姜女完全糊涂了。
赢政却不糊涂,“安排一个周密的计划,让他来当秦始皇,我去做范喜良。看谁真的勤劳、善良、纯洁。”
孟姜女忽然觉得眼前的皇帝就象个天真的孩子。其实这正是天才的另一个侧面。孟姜女摇着头,“徒劳一场。你怎么能比过他呢?”
“大概能。“赢政自信地笑着,“我能当好老百姓,他却未必能当好皇帝。咱们举个例子吧–你会做什么家务?范喜良会做什么生计?”
“我会做馅饼,范喜良会烧砖。”
赢政想了想,“就用这两个例子。我是一块烧好的方砖;范喜良也方方正正,但他是没烧过的土坯,真一见火,也许会烧成碎块。再说馅饼。自己做馅饼,知道得来不易,吃起烧过的土坯,真一见火,也许会烧成碎块。再说馅饼。自己做馅饼,知道得来不易,吃起来适可而止;要是天上掉馅饼,就难免暴饮暴食……”
不管皇帝怎么说,孟姜女对丈夫坚信不疑,更深知自己不会移情别恋。但她忽然想接受秦始皇的建议。她想的是,如果范喜良当了皇帝,会多么国泰民安!于是她决定舍命陪君子。不过她还是问:“那样的话,你不会强暴我吧?”
“当然不会,“赢政恳切地说,“如果要的是身体,我不必费这么多周折。”
姜女放心地点着头。“可是,真能办到吗?“现在轮到孟姜女认真了。
“当然能。等我把范喜良找来,我们就行动。”
东皇太一庙。低垂的帷幕遮盖着神龛。秦始皇面对李斯、赵高等一群近臣,“昨天夜里,东皇太一神托梦给我,为了我和大秦帝国,要给我换骨。”
李斯认真地问:“换成什么模样呢?”
秦始皇没开口,只是缓缓地拉开了面前的帷幕。阴暗的神龛中立着一个逼真的雕像,他冠冕堂皇,但与赢政判若两人。其实这就是乔装之后的范喜良。
秦始皇拉上帷幕,庄严地面对群臣:脱胎换骨后,我也许会懵懵懂懂,失去很多记忆,望你们尽忠尽德,协助我完成这个过渡。“说罢,赢政带领群臣向东皇太一叩首膜拜。
在秦朝群臣看来,东皇太一是最为灵验的神诋,又有皇帝本人的谆谆嘱托,所以当第二天皇帝真的换了模样,朝廷上下并没有大惊小怪,一切按步就班。
就在这天深夜,换了模样的皇帝亲自打开咸阳宫的后门,引出了一对男女。那男人高大健壮,配上破衣烂衫很象一个壮丁,当女人对皇帝千叮万嘱,他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候……
燕山脚下的一个村庄,多了一对远来的夫妇。他们用仅有的银两买了田地又盖了房子,开始了平静的生活。乡亲们没觉得任何异样,只是那男人虽然勤恳却总有些笨手笨脚。再就是房后的草屋看不出用场,其实那时本朝皇帝的寝宫。
不久以后,全国贴出了皇榜,说是皇帝饮食过度,上吐下泻,太医无能为力,在民间广求良医。此后的皇榜又说皇帝患了肥胖症,行动困难,寻求减肥秘方。不久又听说皇帝遍寻各类美酒佳肴,并寻找高档厨师。随后是太监在各地选秀女,并秘访房中术。很快又听说皇帝肾虚,在全国搜集鹿鞭和补药。随之是全国征集70万壮丁修建阿房宫和骊山陵……不出赢政所料,范喜良,这个时来运转的饥民,被天上掉的馅饼撑坏了;这块方方正正的土坯,在炉火中碎裂了。这就造成了一个千古之迷。本来,秦始皇是一个明主,他统一中国,修驰道,铸货币,统一文字、度量衡……可忽然间,他成了一个昏君,焚书坑儒,求长生不老药,阿房、骊山之外连修270座宫殿,遍藏"钟鼓美人”……
只有两个人知道谜底。只有一个人能冲破这个迷局。但他不会去。
天才有一个最大的特点:专注。赢政正是这样,无论统一整个国家还是热爱一个女人。此时,即便山呼海啸,也不能让他对孟姜女忘情。以至如此强大的王朝,短短几年就走向了覆灭。天才常常来完成这样的轮回:出人意料地建起一个城堡,又出人意料地任其毁灭。
如果说赢政陷入了糊涂,孟姜女则走向了清醒。心桥连两岸。此岸叫范喜良,彼岸叫赢政。比着,想着,再比……孟姜女不直不觉地走在桥上,离此岸远了一步,离彼岸就近了一层。她不想走,却总在走,不由自主地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季节……
当他一步踏上彼岸,正是一个秋日的黄昏。在寂静的农家小院里,坐在赢政的身边,如梦初醒的孟姜女,用断断续续的话,诉说着明明白白的心。夕阳送来无限暖意。孟姜女泪眼模糊,赢政则欢天喜地……
孟姜女说,她要去收拾屋子,那将是他们的洞房。她让赢政在月亮升起的时候,走进她的房门。她的唯一要求是,让他明天就起程到咸阳去,把江山从那可怜的男人手里夺回来。赢政点头答应了。
这天晚上,淡淡的新月升起在幽深的夜空。赢政走出草屋,快慰地呼吸着清香的空气。他此时的心情,恰似几年前完成统一的前夕。他走进篱笆墙推开孟姜女的房门。正在这时,一群游逛的兵勇从村中走过,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大汉的身影。自从阿房、骊山征用70万劳工,早已找不到如此魁梧的壮丁。兵勇们如获至宝,冲进了院门。
赢政打倒抓他的兵勇,但几只铁戟把他碧在了墙边。赢政大喊着:“我,我是秦始皇!”
“你是秦始皇?“兵勇们哈哈大笑。他们用戟顶住喉咙,把赢政捆得结结实实。“修长城去吧,秦始皇。”
“他,他真是秦始皇!“孟姜女一边苦喊,一边抓住赢政。
又是一阵大笑。兵勇们推倒孟姜女,用戟赶着赢政远去。
日复一日,孟姜女在窗前苦等。她盼望赢政能说明他的皇帝身份,至少也能乘人不备逃回家来。一个月过去了,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。雪花已经飘落,而赢政还穿着秋装。孟姜女背着冬衣,向长城走去。
长城施工现场,苦役繁重,劳工们半人半鬼。在这群人中,如果有人说他是皇帝,实在会让人笑掉大牙。逃跑也不可能,刀枪林立,旗杆上悬着逃跑者的人头。孟姜女泪如雨下,赢政在哪里?他能忍受吗?他还活着吗?他是为了她才落到这般境地的呀!他想起那么多个日日夜夜,她都让他像牲口似的在草屋安身。这个真正纯洁的男人,她早就该爱他!她早就该给他!但现在,只怕一切都已经太迟了……他急急地走,苦苦地找。她已经不顾一切。只要找到他,无论在哪里,她都会立即给他!但找来找去,总是没有。
找到一个工地,一个劳工刚刚砸死,被抬了下来。孟姜女扑上去一看,这是赢政啊!他的身体还热着,一粒一粒融化着飘落的雪花;但他已经死了,听不见孟姜女的千呼万唤。
孟姜女哭了。
说她哭倒了八百里长城,当然不是真的,但人们只能这么形容,因为她的哭声异乎寻常。不止像哭一个人,甚至不止像哭。成千上万的人在她身边伫立,惊讶地面对着比血还滚烫的眼泪和比呐喊还要巨大的哭声……
皇帝也被请来了。事情却更加不可思议。
人们不明白,女人为什么如此不屑,皇帝为何这样卑微;皇帝为什么按女人的吩咐为一个劳工送葬,而皇帝邀请女人进宫,他却转身跳进了大海。人们更不明白,为什么她一跳海,有血有肉的皇帝忽然变得像一块岩石,无风的海洋却翻起了通天的巨浪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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